星期五, 7月 06, 2012

反駁陳景輝的「合作理性」:黑箱中的位移、希特拉的真正敵人/主人、概念誤用、學術渣乾、真理性和假多元(草稿)

反駁陳景輝的「合作理性」:黑箱中的位移、希特拉的真正敵人/主人、概念誤用、學術渣乾、真理性和假多元(草稿)
Rebutting Chan King-Fai's "Cooperative Reason": False Multiplicity, Black-box Displacement, Hitler's Master, Conceptual Mistakes & Academic Jargons


文章重點:


是誰消滅了說理空間?
 「人將『沒有唯一真理』當作唯一真理,使真正『講道理』變得不可能,並壓制了『公共理性』的核心──普世性」




何謂「公共理性」?康德 vs 羅蒂  http://zizeksociety.blogspot.hk/2012/07/vs.htm

這就是康德在其名作「何謂啓蒙」(What is Enlightenment?)裡所講的作為「私人」對立面的「公共」‧「私人」 並非一個對立於社區紐帶的個體,而正是一個人的特定認同的社區制度性秩序。而「公共」則是一個人的理性使用的跨國普世性。[按:意思是說:私人=集體身份/認同(如韓國身份vs美國文化),公共=單一個人的理性思考!]




http://zizeksociety.blogspot.hk/2012/07/blog-post.html

1.混淆激進派和民粹主義、以中產意識形態貶抑基層政治風格
2.顛倒因果
3.《多年來,是誰消滅了說理空間?》是誰令公共理性萎縮?
4.「誰堅持講道理就是敵人!」
5.學術渣乾、人們對知識精英的信任
6.《圍困立法會的事件中的「唯一真理」》
7.為何分歧存在?
8‧位移作用這個黑箱:希特拉的真正敵人和主人
9‧不要將嬰兒也送去填海:謾罵背後的政治經濟脈絡
 



1.混淆激進派和民粹主義、以中產意識形態貶抑基層政治風格

秀才遇着兵,漸漸消失的說理空間》一文中,作者陳景輝的概念混亂、邏輯謬誤以至其主題的意識形態貫穿著整篇文字,但最錯之一莫過於混淆激進派和民粹主義--暗中指控「人民力量」、「高登仔」以至社民連等同於民粹主義,就好比將抱著炸彈的暴怒反拆遷視為精神病人、將講粗口者等同於愚昩暴力一樣(註)--利用「鬧爆」、「非理性」這些轉移式修辭將問題的焦點固定在主觀、個人化、道德化的層面,從而使人們忘記了引起民憤的客觀原因。

真正研究民粹的「公共知識份子」--例如陳景輝經常引述的政治哲學家拉克勞和文化研究的威廉斯--根本不會將「鬧爆」視為研究焦點,更遑論將之視為問題,而是如實地將「非理性」視為一個客觀現象並追問背後的政治性.其實如陳氏這種身兼傳媒人、政治人的雙重職業者,強調「和平理性、溝通合作」這類傳媒的核心意識形態很正常,盡量不得罪任何中產和商界利益(即所謂溫和民主派的支柱)也很正常,但是陳景輝「溫和」到連一直以政協金主和「貪曾」為靠山的鄭經翰(典型傳媒)都嫌他缺少最起碼的表面批判性、罵他和林輝是「建制八十後」還有甚麼好說的?究竟是陳景輝太「軟」,還是其他人「太」激進?(註)


註:順便說句,陳氏這篇文章以英美文化研究概念為中心,例如「公民情感」、「多元性」、「自治原則」等,卻以「學術渣乾」的姿態大肆貶斥下層民眾的作風和語言,完全違反文化研究的本義.
註:學術渣乾=Academic Jargon、學術行話
註:民粹主義的定義,請參考齊澤克《反對民粹誘惑》"Against the Populist Temptation" 以及本人《民粹機制的定義和深淵》http://zizeksociety.blogspot.hk/2012_03_01_archive.html
註:不要忘記,政治很大程度上受到修辭和傳媒話話左右,數年前絕大部份人仍無法「擲蕉」這類行為。



2.顛倒因果
(即:真正的民粹主義是果,「合作理性」是因,這點較複雜,詳情見下面「希特拉的真正敵人」) 

陳氏有個錯誤的假設--包括人民力量在內的民粹主義(註二)不講道理、只懂攻擊知識精英,因此破壞了反對陣營的合作(註二)--但更大的問題是,他的「合作理性」(「和平理性」的變種)其實正是民粹主義一直針對的提供條件的基礎,而且是「不講道理」現象(註)的根源:精英話語送出去的信息(合作/和平理性),以顛倒的形式回歸.(本文其他部份正在張貼之中)《...續前文:顛倒因果》
關鍵在於,「人格攻擊」是一種「無意識」移位作用(displacement)的工具,不論我們
A)爭論被攻擊者無辜(道德化)或 
B)指出它有政治和反理性,都要跌進陷阱之中,因為它是它的公開敵人的另一面,即「和平理性」本身.
註一:下面我們可以看見,民粹主義的真正敵人不是大陸人也不是官商寡頭、而正正是凡事「講道理」的精英階級(當然,民粹本身幾乎例必以文人或政治精英為頭目)
註二:我本人認為無法將人民力量定義為民粹主義
註三:這裡是指多元主義下理性變成空殼,不是指民粹的反理性



3.多年來,是誰消滅了說理空間?是誰令公共理性萎縮?

很明顯,正是「合作理性」和「多樣性」、多元文化、「沒有唯一真理」這些概念消滅了說理空間(註)--曾偉雄這類「槍桿子」反而激發了理性的猛烈反抗--正是在犬儒主義和懷疑主義之下,人將「沒有唯一真理」當作唯一真理,使真正「講道理」變得不可能,因而壓制了「公共理性」的核心──普世性(真理性)--而這也是為何陳氏在<漸漸消失的說理空間>裡,以修辭將講道理、理性、公共理性這些名詞定義得模棱兩可、迫使它橫向滑動到「多樣性」概念之中.讓我們看看真正的「公共理性」是甚麼:

〔QUOTATION〕

這就是為甚麽對一個笛卡兒派哲學家來說, 諸如種族根源、國家認同等東西根本不是真理的一個類別 (not a category of truth)。借用準確的康德式術語, 當我們反思自身的種族根源, 我們正在忙於進行一種理性的私用(private use of reason), 受到偶然、教條的前設的束縛. 換句話說, 我們正以"不成熟"個体的身份行動, 而不是以居住在理性的普世性維度裡的自由人類的身份行動. 雖然在公共和私人這兩者的區別這問題上, 康德和羅蒂 (Richard Rorty) 之間的對立極少受到注意, 卻十分關鍵: 他們均對這兩個領域作出十分清晰的區分, 只是方式截然不同. 對羅蒂這個位偉大的當代自由主義者(假如人類史上真的存在偉大自由主義者的話) 私人領域是指我們的(idiosyncracies)個性/個人特質空間, 在這空間裡, 創意和奔放的想像統治世界而道德考慮(幾乎)被懸空了; 而公共領域則指社會互動的空間, 在這空間裡我們應該遵守規則以避免傷害到他人. 換句話說, 私有領域是諷刺的空間, 而公共領域則是團結的空間.

無論如何,對康德來說,,「世界─公民─社會」的公共空間標明瞭一個單一主体的普世單一性的悖論. 這個單一主体在一種短路之中繞過特殊物的調停而直接參與了普世性。這就是康德在其名作 《何謂啓蒙》(What is Enlightenment?)裡所講的作為「私人」對立面的「公共」。「私人」並非一個對立於社區紐帶的個體,而正是一個人的特定認同的社區制度性秩序。而「公共」則是一個人的理性使用的跨國普世性〔按:意思是說:私人=社會認同,公共=個人的理性思考能力〕[............] 以一個單一個体(singular individual)身份參與 "公共" 普世維度的東西, 而這種單一個体則正正是從人們的真實社區認同 (communal identification))中抽取出來、甚至對立于這種真實社區認同-----一個人只有在徹底地單一的時候才是真正普世的, 在社區認同的空隙之中. 康德在此應該被視為羅蒂的批判者. 在他提出的這種有關理性不受限制地自由行使 (free exercise)的公共空間視野之中, 他肯定了一種解放的普世性之維, 一種位處人的社會身份、人的(社會性)存在秩序崗位之外的普世性之維. 而這是羅蒂欠缺的東西.

---原文:齊澤克 Violence《論暴力》頁143 (英文版)〔第五章 : 寬容作為一種意識形態類別〕 2009 Picador 出版 (http://ZizekSociety.Blogspot.com/2012/06/  < --星期五晚才有時間貼出)

〔QUOTATION完結〕



4.「誰堅持講道理誰就是敵人!」
「合作理性」這個概念以及陳氏想說其實很簡單:誰堅持講道理就是真正的敵人!讓我們放下理性,先考慮如何達到我們的具体政治目標吧,我們互相無條件地承認和支持對方,不要爭拗誰對誰錯,最重要是能否合作反對政府.
再簡單一點說,陳氏所講的「拗贏」其實就是指道理或真理的一方.


<漸漸消失的說理空間>引文:

1) ”因每次面對公民社會想法不一的朋友時,我第一時間想的並非如何「拗贏」,而是時刻自我提醒:對方的道理何在?各自需要節制的地方又在哪裏?又有沒有可以相互學習之處?一句話, 「拗贏」不是目標,豐富的公共討論才是……”,  2) ”進一步,如果人們不再以廉價的「拗贏」做為公共討論的目標,認真對待他人以及自己的理由,那末,不同的思想和觀念就不會像今天般被隨意扭曲……”



本來,一個爭論的表面結果 (對錯只是這結果其中一部份) 是由道理決定的--實際上真誠的政治合作也是如此--為了借用「公共理性」的真理軀殼,陳氏在字面上也贊同這一點,但每每很快就將理據/理性的裁決,偷偷轉換成廉價的拗贏」,本來一句連續出現兩個 "道理",卻很快變成 "多元";將擁有真理說成/滑向 "拗贏" ,然後將 "豐富" 等同於真理.利用「真理的獨裁外表」--透過將它簡化成「對或錯」的二元對立--陳氏將「講道理」的結果暗中套進「不平等」、「一元」和「不關懷對方」等印象之中;又例如反對陣營的理念其實不是邏輯一致性或社會平等,而是「不講究多樣性」和不「合作」(「我所謂「庸俗的反對」,就是不講究多樣性」); 又或者,文章一方面說人民不需要代勞,一方面又說民主意味著信任,掩飾了實際上的民主就是代勞..等等都是不講理據的表現。



5.學術渣乾、人們對知識精英的信任
文章的另一特點充斥大量無法連貫的「學術渣乾」,隱隱透著一種文化精英的信念:我的理論和論述充滿漏洞、我自己都說不清楚,但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有激動人心的口號、傳媒和合作伙伴,我們就能達到目的,至於那些「拗贏」的人其實是不講究多樣性的獨裁者;另一方面,我的工作(註)就是通過一堆「學術渣乾」讓傳媒和公眾深信我掌握了他們所不知道的知識和真理(註),或同公眾進行「平等的」知識溝通.當然,清醒的讀者都看得出,這篇文章目的不在說理而在政治操作。

註:"寫文章和舉辦講座"
註:由於這個真理其實是 "他們不知道原來這世上沒有真理",所以我有責任將這個 "不存在真理" 的真理知識傳授給他們知道,而且他們繼續需要我為他們詮釋這真理的關鍵內容(多元性):例如公眾被主流意識形態毒害,對
註:本地與世界歷史證明,現代的槍桿子往往引出理性,以及理性的英雄神話.



6.《「圍困立會」事件中的「唯一真理」》

2010年反功能組別力量圍困立法會的事件中出現了一個「獨裁的」「唯一真理」。我們知道,不是因為照顧了不同陣營的利益,而是因為,所有的矛盾,都將自己臣屬於一個「更高級」矛盾之下:立會功能組別和香港人之間的矛盾),即,各種各樣的團体既不是通過堅持自己的政治「多樣性」然後在「重疊」的政治利益中落實團組和組織,也不是為了「反高鐵」而暫時放棄自己的事業〔註〕,而是深信:一個名為「民主」的大他者不但代表了本身特殊政治綱領中的真理(普世性),而且在這個大他者(普世性)獲得落實之時,參加者自身的理念和利益也會獲得實現!

因此,我們見證了,不但講道理,而且具体的政治團結也是通過一個被視為普世的信念--即作為真理的理性--而不是通過一個我假裝尊重但根本不認同的他者的多樣性、或透過政治利益的交換(借我荊州我就助你抗曹)而得到實現的。

同樣關鍵的是,同任何一個理念一樣,文化多樣性是以自身而不是所謂公共理性為內核的。



7. 為何分歧存在
是因為没深入思考、展開信念中理性內容(環節)以致於追尋到一個共同的幕後敵而不是因為没放下自己信念去假裝理解別人信念 (假裝因他真正信奉的不是任何具体信念的內容而是多樣性這個純抽象概念), 在2010圍困立會」事件中,本人眼見好幾名環保團体成員參加,他們於意識到官商寡頭--正如日本人規在發現核利益和政界的结構性关系--才是環境危机的幕後黑手!換言之,各種不同的民怨和矛盾最終指向一個關鍵矛盾,但當中的機制和脈絡必須透過深入分析才能達到.


何謂多元?

在《存在與事件》開首,巴迪烏在哲學史上第一次以比數學更嚴格的「集合論」詳細解釋了何謂「多元」Multiplicity和多元如何可能這一課題,請參考該書第一部份或我們的講座錄音:「5月5日(六)巴迪烏《存在與事件》︰第一沉思」http://www.hkreaders.com/?page_id=194
《存在與事件》開首:http://www.amazon.com/Being-Event-Alain-Badiou/dp/082649529X



8.  位移作用這個黑箱:希特拉的真正敵人和主人
民粹主義和曾志豪的罵戰的複雜轉移作用已經達到:

曾志豪的文化包容論(註)所忽視的(他已知道民粹是對資本体系的壓迫的曲線爆發),是文化包容論實際上同中共的市場資本主義是互相兼容的:這種平等、尊重、理性的文化邏輯--而不是自私自利的利益最大化--實際上是全球資本消融地區扺抗的「文化左手」,憑借這種理想,有產者逐漸控制了社會每一個領域.例如形式上我和某富豪是平等的,但在真實世界裡他更加平等,又例如法律通過將不義歸因於大自然(經濟体系、形上學、無知的公眾等)和個人(某法官是否有正義感),實施大規模的司法壓迫和搶掠;諸如此類永無可能「完全實現」的「公民社會理想」正是瓦解反對力量的利器。當然,「公共知識份子」將同時挑起敵對勢力的大旗--所謂的本土派通過一幕幕有意為之的「外星入侵」災難劇和樹立「道德等級圖」企圖維護的「身份」--某程度上他們視之為工具--正好是全球資本掌控、引爆和「疏導」不滿的工具:直接表演(acting out)。雙方激情加悲情的投入馬上將問題轉移到「文化」、「身份認同」等概念的範疇,從而消解經濟和政治反彈並携手逃離與資本体制為敵的嚇人困局。

希特拉的敵人是民主國家、主人是資本主義(和民主國家一樣)
註:應公允地說,相對於梁文道,曾志豪的態度是誠懇的,他只是看不見在自己的信念背後的社會壓迫和意識形態.


同樣關鍵的,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誰是陳雲的真正敵人?
難道不就是站在曾志豪身後的整個精英階層嗎?正如我們都知道,墨索尼里、希特拉的真正敵人是民主國家而不是猶太人.同理,資本主義是兩者的共同主人,它支配著現代民主政体的內核。
換言之,民粹根本就是針對「和平理性、溝通合作」這種「民主原則」的產物啊!沒有後者,根本不會有前者,一個硬幣的兩面,這就是拉克勞支持「民粹理性」的原因.(註)


對梁文道的批評,按照對梁的文本分析,是有客觀基礎的.那麽淺顯的事情--除了他將他同情的對象都視為沒有道德尊嚴的廢物之外--大部份人對他的文字的反應該算是公允的,例如矯情和牵強的辯護。齊澤克在《論暴力》裡則為我們提供了又一個光明的拆解:我們是否也準備說,當年在北京槍殺民眾的軍人也是有內心掙扎和外在壓力、也有他值得同情的一面、不應苛責的一面?

這麼一說,陳氏又再一次將上述複雜的鬥爭簡化為某些人的策略失誤和無知。


政治鬥爭的真正對象:我自己的虛擬理性

一種我們沿用了二十年的敵我鬥爭,民主黨最大詭計就是:使大家以為只要完成敵我之分,就可以不用思考敵我區分背後的預設:即,大家一直忘記了今天的政治鬥爭擂台的名字正是敵我分野,對這問題的話語主導權才是真正的權力(已被傳媒和主流意識形態掌握),在這之後的角力早已被預設議程、被定調,輸贏早已事先判出.這就是民主黨騙局的最大教訓之一,被背叛的香港人應該痛定思痛,而不是再一次跌進盲目、輕率地將這問題交給嗨嗨姨姨的資本傳媒.



9. 勿將嬰兒也送去填海:謾罵背後的政治經濟脈絡

不要因為言辭主觀而抺煞一個行為本身的社會脈絡,為甚麼不可以客觀一些?

公開發表文章是社會行為,首先要以社會科學的眼光看待它而不是先考慮作者主觀意圖或隱惡揚善,要遵守客觀分析的原則:作為一個社會行為,文章內容的政治經濟脈絡比它的字面意思更重要.因此,即使民粹的口號缺乏邏輯,不代表這個言語是不對的.假如我們採取陳氏的角度,則所有主觀的行為都不能被科學地分析、找出這些主觀行為背後的政治經濟因素,例如中產基督徒盲目地高舉理性和平論,背後就是客觀的利益因素,不能單看所謂 "邏輯大跳躍"的一面,否則學術就淪為象牙塔.

我們應該堅定地說,人民不關心一個政客是否好色,更不關心一個專欄作家的人格是否無瑕,人民只關心一件事:他的利益是否人民的利益?不應該因為帶有主觀成分,例如粗口,就 把嬰兒連同污水一齊倒掉,否則就是同主觀謾罵者一樣:患上凡是xx就是錯:凡是罵人就是錯,凡是粗口就是錯的病症.